丽江这位女检察官不办人情案,办案却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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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12月的永胜,寒意正浓,但这阻挡不了广场舞爱好者的脚步。刚吃过晚饭,任林芳就跟姐妹们一同前往凤凰广场。“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音乐响起,广场舞开始了,动感旋律在耳边响起,舞者多为中老年人,但也有不少20多岁的小年轻。几曲过后,年过半百的任林芳有些累了,退到一旁休息喝水,咕咚声下肚后,她擦了擦汗,又赶回跳舞的队伍中。一股热气从任林芳没盖紧的保温杯中溢出,缓缓升上空中与冷空气相撞,在雾气的重影里,任林芳的舞姿逐渐模糊,她27年的检察官的生涯,却在这蒸腾的雾气中,越发清晰。
01神圣感引领职业生涯
广场舞跳完后,任林芳和跳舞的姐妹们告别后回到家中。
在家里,任林芳将检察官的衣服拿出来,将边角熨平,明天,她将一如往常,穿着这套衣服审理案件。
虽然已经当了27年的检察官,审理过上千起案件,但每次审理前,任林芳都会注意自己的衣着,“审理案件是一件公正严明、神圣的事情,容不得半点懈怠。”
公正、神圣,也是任林芳职业生涯的精神引领。
1990年,任林芳考进云南政法高等专科学校(该校于1999年2月正式并入云南大学)。其时填报志愿,任林芳自己也还是一片懵懂,“偶然间我在报纸上看到开庭审理的法官,当时觉得特别的神圣。”
在这份神圣感的驱动下,任林芳完成了学业,1993年毕业后她就回到永胜县检察院工作。
也是这份神圣感,贯穿了任林芳27年的职业生涯。
02“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在外人眼中,检察官的工作应该是充满了各种刺激和惊险,但是讲起自己27年的检察官生涯,任林芳淡淡一笑,“回顾我的27年,其实就四个字,平常、平凡。”这27年,她审理超过上千起不同类型的案件,“其实我们办的不是案件,而是他人的人生。”
一段段精巧的问话,一次次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耐心讲解,一场场庭前的正义之战,关系着犯罪嫌疑人的生命轨迹,也关系着一个个家庭。
“作为一名检察官,面对的都是一些剥夺他人自由的严重刑事犯罪,所以我们不得不审慎处理,因为我们一个错误的决定,极有可能破坏一个美满的家庭。”任林芳说,她一直坚持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对每一个案件都全力以赴,把它办好。
然而任林芳的全力以赴,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
03检察官的苦恼:因一个案子,被老年犯“缠”上身
最为不理解的人,就是因案件纠缠了任林芳近10年的和大爷(化名)。
10年前,和大爷和老伴因犯罪被量刑定罪,当时案件审理者就是任林芳。
“他们属于老年犯罪,且对社会没有造成特别大的危害,量刑也不重,没过多久,夫妻俩就被放出来。”任林芳说,“没想到老人出狱后,却成为了我的梦魇。”
在永胜的一些深山里,思想观念还是相对比较落后,和大爷和老伴因犯罪进了监狱的事情,在村子引起一片哗然。
和大爷出狱后,他就盯上了任林芳,几乎每周都来到永胜检察院找任林芳闹。
“他认为是我把他送进监狱的,所以我要负担他后半辈子的生活。”任林芳讲起这段经历有些无奈,“老人家岁数也大了,道理讲过很多次,但是他不听,所以每次他来,我就躲得远远的。”
于是“躲猫猫”就在检察院上演,“任检察官,他上来了,你关好门噶。”看见和大爷到了检察院的门口,门口的保安一边上前劝说阻拦,一边给任林芳报信。
“这一两年,和大爷没有来找我闹了。”一下子清净了,还有些不习惯,任林芳托人打听了和大爷的状况,同村的人说老人去世了。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先是松了一下,觉得终于摆脱了,但随后也是难过。”任林芳讲起和大爷去世后也是比较感慨,“他们属于社会的弱势群体,其实也比较可怜,但是犯罪了,就一定要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
04不能办人情案,但办案要有人情味
冰冷的法律背后,也有着温情、温暖和温度。
“作为检察官,不能办人情案,但办案要有人情味。”在办案过程中,任林芳坚持发挥“执法办案参与社会治理创新”的作用,对犯罪嫌疑人认罪悔过、赔礼道歉、积极赔偿损失并得到被害人谅解的,依法引导促成刑事和解,修复被侵害的社会关系,最大限度减少社会对抗。
这其中,最让任林芳印象深刻的是一宗未成年盗窃案件。
一个16岁的男孩去偷同班同学家里的存折,被当场抓获,案件交给了任林芳审理。
任林芳和16岁男孩谈心得知,孩子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孩子平时就由年迈的爷爷奶奶带大。
而男孩偷盗的原因也让人震惊,“男孩说他牛仔裤破了很大一个洞,爷爷奶奶没有钱,偷存折只是为了买一条牛仔裤。”任林芳说,当时男孩被送到检察院来时,身上仍穿着那条破了一个大洞的牛仔裤。
“如果该案一诉了之,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搞不好这个男孩一辈子就毁了。男孩偷盗行为构成违法犯罪,但并没有对受害者造成经济损失,若能达成刑事和解,将有效化解双方矛盾。”于是,任林芳向双方释法析理并组织调解,最后双方达成谅解,对“男孩从轻处理”并进行了训诫。
“对涉案人不是不惩罚,训诫制度不是摆设,而是要让犯罪嫌疑人从心里悔罪。”任林芳说,“通过训诫,男孩认识到了错误,也引起了家人对家庭教育的重视。小的细节,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也能毁掉他的一生。”
任林芳说,检察官不办“人情案”,但检察官要有“人情味”。
05已年过半百,但还要继续干
如今的任林芳已经年过半百,本该退休的年龄,她却仍在坚守。
司法体制改革以来,永胜县检察院人案矛盾日益突出,部分检察官疲于办案,办理精品案件成为“麻烦区”,经系统地科学地分析案件数据后,永胜县检察院党组决定探索创立“1:1:1简案专班组”,即一名检察官、一名检察官助理和一名书记员组成专门办理非法持有枪支罪、交通肇事罪、危险驾驶罪三类轻罪案件,这三类案件数量接近永胜县院受理审查起诉案件数量的一半,且三类案件完全符合简案快办的要求。
如果通过创建“1:1:1简案专班组”能实现繁简分流、简案快办、繁案精办的效果,那么人案矛盾的“沉疴顽疾”将会被革除。谁来担任“1:1:1专班组”的员额检察官,成为这次“破冰行动”的关键。谁能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时刻,将改革向纵深推进?
在这改革的重要时刻,年近半百的任林芳站了出来。
据了解,2020年上半年,任林芳带领简案专班组取得阶段性的成果:简案专班组共受理公诉案件123件123人,占全院受理公诉案件的69.10%和54.91%,经审查,适用认罪认罚审结合计人数为121人,其中适用速裁程序36件,简易程序30件,提出确定刑量刑建议97人,法院采纳确定刑量刑建议90人。
同时简案专班组也为其他办案组赢得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办理疑难复杂案件,繁简分流的工作机制成熟运行,使得全院认罪认罚工作向着“两提高、一降低”的目标稳步推进。
在半天开5、6个庭的检察日常中,今年5月,任林芳带领专班组来到鲁地拉镇治读坪村委会长地和村出庭支持公诉。
五月细雨绵绵,悠长湿滑的山路崎岖,晕车的任林芳却未放慢伸张正义的步伐,“无论在城里还是山区‘正义都不会缺席’,我必须将法治的温暖传递到大山的深处。”
06其实我也是个小女人
“把口罩带上噶!下午3后就没有回板桥的班车了,你快到门口的转盘等车吧”。
看着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走出办公室,任林芳“咕嘟咕嘟”把手边水杯里的水喝完,埋头继续整理卷宗。
整理宗卷的时间过的很快,整理完,黑幕已经笼罩。任林芳抬起头看看黑黢黢的窗外,打了一声哈欠,起身伸了懒腰,“该回家了”。
任林芳收拾好东西,看了看微信,上面是广场舞姐妹发来的消息:老地方,等你来跳舞。
脱下检察官制服的任林芳更像一个女人,生活中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过,喜欢做饭,喜欢跳广场舞,也会像所有母亲一样唠叨孩子。
“其实我也是个小女人。”任林芳说自己时微微一笑,这跟审理案件时的检察官判若两人。
在熟悉的广场,放着熟悉的旋律,任林芳随着节拍舞动。
在黑夜的灯光下,广场的音乐飘向远方,灯光重影间,一个舞蹈的身影一直隐隐若现,在岁月的长河中,这是一曲属于任林芳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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